只狞

江风一树,照影繁花

【卜岳】余生一瞬(四)

*罪案剧,刑警凡x法医岳,含洋灵洋
*本集开始展开

  四
  如果你根本没有睡着,又如何从噩梦中醒来?
                                       ——《机械师》

  市局的工作餐没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能够充饥排在第一,既然如此、味道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作为一个信仰还挺坚定的肉食主义者,岳法医盯着餐盘里青翠泛着生的炒芹菜和几乎要化成水融进汤里的茄子,疲惫的大脑疯狂地策划起逃出餐厅的主意。
然而晚了,卜凡端着盘子已经落座,他显得有些无措——因为岳法医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我脸上有东西吗?”
  岳明辉这才反应过来,他习惯于看着东西思考问题。他赶紧认了命,移开视线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随口一问:“你从哪儿拿的桃子?”
  “这个?”卜凡抽出随身携带的折叠刀把桃子切开一块递到他嘴边,眼睛眨了眨,刀尖指向另外一边,“小弟赚来的。”
  岳明辉叼着桃子瞥向那边,小孩在坐在小卖部开的水果区那里和人聊天,笑得甜滋滋得像个水蜜桃,绝对不是正在他嘴里的这块水分过多却食之无味的不知名水果块——岳明辉不愿意承认这是桃子的一部分,于是他又转回了视线,义正言辞地谴责道:“你挑个好点儿的不成嘛?”
  小警察正皱着眉吃饭——显然他也不太认可餐厅的谜之手艺,闻言惊愕地睁大了眼,急眼之中带点委屈地反驳他:“给你的已经是最红的那块了,从小弟那儿抢来的你还挑三拣四?”
  岳法医转头,小李同志还在和大李同志一起傻乐,完全没注意到这边两个强盗的目光。于是他也笑起来,放下筷子对卜凡假装颐指气使:“吃你的吧——再给我一块。”
  卜凡诧异地瞅他,一边嘟囔着“不好吃你还吃”,一边又给他切了一块。
  ……
  午餐时间虽然无聊,但好歹算是宝贵的休闲时光,出了餐厅两人就只能挥挥手分道扬镳了,岳明辉要把报告做出来,而卜凡又得去面对那个令人头痛的嫌疑人。李英超跟人聊完就又成了岳法医的小学徒兼搭档,拿着一包好心人送的糖进了办公室,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同岳明辉道:“岳叔!我把检查报告给了凡哥队里了!”
  “啊?”岳明辉这才想起来今天早上那一份工作,早上事发太突然,他稀里糊涂被叫过去,都忘了已经把程欣的事交给小法医去执行了。
  “你给的谁?”他问李英超,小孩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就那个警察,我之前把他弄医院里那个,他说他是队长,能把资料给凡哥,不是说凡哥是队长么?”
  “凡子暂代的,”岳明辉咬着笔杆含糊不清地道,眼神扫过小李的手,分外稀奇,“李洋对你挺好啊,糖他给你的?”
  嘿,李振洋这人,当了他几年损友的岳明辉心里笑着明嘲暗讽,不是说好这辈子最讨厌小孩儿的么?
  李英超点头:“他说算是还我医药费了,可那不是我把他搞到进医院的么?”
  岳明辉笑到一半戛然而止,一拍脑袋对他严肃声明:“这话别到处跟别人说。”
  “啊?”李英超不明所以地点头,“哦,那我去看血液样本了。”
  岳明辉点头,任由小孩儿溜去了隔壁痕鉴,咬着笔杆继续写报告。他打字不慢,但法医办公室的电脑新换了系统,速度慢得令人诟病,不得已之下办公室全体(实际上就三个人,一个出了外勤)只能动用人手(字面意义上的),逼得岳明辉路过超市时差一点顺手买了司马彦北京课改版字帖——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越发地想实名diss隔壁痕鉴办公室那几个不肯外借电脑的友爱同事。
  岳明辉屏息凝神,用尽全力地想让自己的字更简单易懂一些,可还没落几下笔,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嗞儿哇地响起了铃,短暂急促,看来不是卜凡。
  岳法医按下通话键就是一句“你好,我岳明辉”,电话那边半天没出声,只听见水滴声,很清脆的音色,似乎是坠到了金属上。
  岳明辉也沉默下来,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电话,他感觉到心脏的强烈跳动和短促停滞的呼吸,像被电击。
  “……你是?”他问。
  对方终于开口了:“走吧。”声音是机械的尖细,信号也断断续续,明显用了变音器。
  “你是谁?”岳明辉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录音键,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座位,“你有什么目的?”
  “这个案子跟你无关。”那边那么说,虽然掩藏在变音器下,但岳明辉还是敏锐地发现他情绪的波动,“你不要送死。”
  他在恼怒,岳明辉想。他一边穿过走廊找市局的刑警,一边试图和电话那边的神秘人继续对话:“这是我的职业,我是个法医。”
  “……你一直,”神秘人停顿了一会,“你只是观众。”
  “什么观众?你是什么意思?”办公室的门就在眼前了,岳明辉刚要推门,身后却响起了同事的声音。
  “岳哥?你在这干嘛呢?”
   电话那头迅速又果断的忙音让岳明辉差点摔了手机,回头看他痕鉴科的欠揍朋友,咬牙切齿:“孙和!”
  “我咋地你了,别这样啊岳哥。”孙和慌忙举手投降,“看在咱们俩同学一场,你能不能先把我死因告诉我?”
  岳明辉消了气,向他摇了摇头:“没事,你走吧。”
  孙和狐疑地看他一眼,想了想,安慰道:“放轻松,岳哥,我们知道你压力大,我听秦姐他们说上头要给你放个大假呢,在过两天咱俩去酒吧啊。”
  “消息灵通。”岳明辉不知道说什么好,给他比了个拇指,“我有事,再说吧。”
  孙和知趣地点头:“正好刑警大队的找你呢,那就拜拜了,我这也有事儿呢。”他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地回头,还喜气洋洋地挥手,“约啊岳哥!”
  岳明辉没再理他,推门而入,办公室空空如也,只正好见了李振洋。这位多年的损友脸色苍白,正懒懒散散地找了个地方坐,两条腿交叉着搭在另一张椅子那儿,拿着手机没个正形地哼着歌。听到门响他施施然一抬头,嘴角隐约的笑意收了回去:“诶,老岳,来了?”
  “我也有件事,你先说我先说?”岳明辉抢先一步问他。他们都是脑子快的类型,私下里抢思路说的时候也不少,互相之间渐渐也就养成了退一步先问问的习惯。
  “老规矩呗。”李振洋把腿放下,直起身子看他,“三局两胜还是一局定胜负?”
  这也是习惯成自然,要紧事是一局,清闲的是三局。
  岳明辉对他比了个1,简单的石头剪刀布过后岳明辉先开了口:“我收到一个不知名人打来的电话,要我离案子远点……可能是‘他’。”
  李振洋挑起眉毛,低声问:“录音了没?”
  岳明辉把录音文件蓝牙给他,李振洋把手机一关,站了起来,“跟我去找技术科问问。”
  李振洋这人虽然不工作的时候懒得要死,真到了岗位却比谁都称职。岳明辉跟上他,提醒道:“你的事还没说。”
  “你确定超儿发现的那块肉是程建覃和林淑宁儿子程欣的么?”李振洋从善如流地压低声音,“确定吗?”
  “分析报告不会出错,我对比了基因库,他有案底,很容易查。”岳明辉道,“那应该是腹腔的部分,也就是说很大可能程欣已经死了——怎么了?有什么新发现?”
  “……”李振洋眼珠转了转,似乎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告诉他,“我怀疑这不是激情杀人那么简单。”
  岳明辉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吗,一家三口一个凶手两个受害者一个帮凶或证人,简单得了才奇怪了。
  但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李振洋的话外之意。
  于是那股窒息的感觉再次笼罩他全身。
  “你是说,”岳明辉情绪有些低沉,“是‘他’?”
  那个没有代号、一年一案的连环杀手,两年前年轻的法医和他的刑警朋友勘察现场时不幸直面正主。
  刑警朋友被打断脊椎,永远毫无意识地躺在了病床。
  岳明辉成了最后的目击者。
  “如果真是这样,他盯上你就很危险了。”李振洋说,技术科已经到了,他短暂地和那边人员交接,回头到了岳法医身边。
  “可电话里的那个人让我离远点。”岳明辉用力闭一下眼,深呼吸过后对他说,“我不确定,你是怎么联想到的?”
  “这个月是他的作案时间,他给你的电话,我的直觉……还有,痕鉴那边提取了程建覃死亡现场,发现了两种不属于他的脚印。”李振洋道,“其中一种是雨鞋,而你知道——”
  “‘他’只穿雨鞋作案,这不是什么秘密了。”岳明辉抿起嘴唇,他似乎感受到胸腔内那一团跳动的红慢慢地停下自己的节奏,冷汗浸透他的后背衬衫。
  过了许久他才稳定下来:“……我们出去等结果,我把程建覃的具体情况跟你讲一下。”
  李振洋压住自己的咳嗽声,点头:“老岳,稳着点。”
  岳明辉用余光仔细看他苍白得甚至有点惨白的脸,跟他一起靠在墙边,给电话插上耳机,含糊地问:“凡子呢?”
  通话记录反复地在他耳边播放,机械音让他烦躁,他没听到李振洋的回答。
  “喂,凡凡?”李振洋跟他讲了两句,发现眼前这大岳哥已经沉浸私人世界了,只好开始打电话,“林淑宁的口供整理完了吗?来技术科一下,新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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